因家人做工作,小白的案子最终消化在了分局内部,没移送检方。未经起诉和审判,本谈不上有罪或无罪,但我们总说,小白无罪释放了。
小白学法律出身,有点死脑筋。工作后看不惯“吃完被告吃原告”,他抽身而出做起红酒生意。他每每喝多就喊“拍一张”,拿出百元钞票往姑娘身上塞。但他似乎很少带女孩回家,他不喝酒时候确实很拘谨。
秋天,小白交了女友。他很在意,生活得越来越平静,不再去夜店,不再晚睡,甚至频频早起,只为在微信上对女友说早安。他更不会“拍一张”了,聚会也单单是吃个饭。
小白出来时候,笑着和旁人打招呼,坦诚而从容,看不出丝毫刻意。车上,我要他谈谈“狱中生活”,他满脸平静,只笑笑,哼一下就收声。
那天中午,他出差回到北京,满脸疲惫,但很兴奋,说女友终于答应晚上见面。从南站出来时,女友却又发短信说还是不见了。他回复说好。下午小白在朋友圈里和人有说有笑,还说晚上聚聚。晚上他越喝越多,但依然没“拍一张”。再后来,如警察所言:他打车回家,到了以后给师傅两百块,师傅欺他酒醉,趁他在路边呕吐,没找钱一脚油走了。他气急了,拿钥匙把停在路边的20辆私车全给划了。
“习惯‘拍一张’的人还在乎200块?就因为你激情犯罪,人家张口就要10万。”他不说话,手指了指窗外。冬日夕阳下一片荒凉的高尔夫球场。“我们头次见面溜进去过。5点时候两个男人带着两条狗进来溜达,那狗冲着外头的野狗乱叫。她穿卡其色风衣,我们有说有笑。”
“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走了整整一下午,最后在四海桥边一公交车站分的手。那晚,我和师傅去找那车站,但我讲不清到底在哪儿,车就围着立交桥转了半天。”“我都多长时间没像那个下午那样走路了。”“转了几圈还是没找到,我反倒释然了,就和师傅说回去吧。那会儿我对师傅产生了亲近感。但后来他那样逃走,我一下子崩溃了。”
“你绝望了就划人车?”我问。
“当时是急了……所以我谁都不怪。”“刚被拘留我很紧张,拼命回忆从前学的法律,想着怎么脱罪。但很快,我就只想她了。其实她也谈不上有多好,只是我太怀念我们一起散步的那个下午,那片草地和狗。但就和《泡沫》里唱的一样,好的东西都是泡沫,一刹的花火。不管是司机还是她。”小白泣不成声。